行前须知:出国维和要打疫苗、服抗疟药,对备孕/生育有何影响?

文 / 药师李

报名参加维和前，身处育龄的战友多少会有些顾虑：听说非洲各类传染病肆虐，万一感染了疟疾，会不会影响回来以后要孩子？就算没有得疟疾，出国前打了那么些疫苗、在国外服了那么多抗疟药，对生育是否有影响？作为卫生工作者，有责任从专业角度给大家提供一个比较靠谱的解答，让家里的亲友放心。闲言少叙，直接上结论：

1、现在各维和任务区在疟疾的预防方面都很有经验，基本上能做到零发病。

2、怀孕后如果得了疟疾，可能造成畸胎或死胎，但疟疾治愈后对生殖没有长期影响。

3、确有需要时，抗疟药可以在妊娠期和哺乳期妇女中使用；男性准备生育期间也可以使用。

4、有些药物确实对男性生育能力有影响，但常用的抗疟药和疫苗不在其内。

5、“孕期避免接种活疫苗”是对的，但“注射疫苗后三年内不宜生育”没根据。

6、生孩子这个事，还是赶早不赶晚……

一、女性妊娠期用药安全

一般生孩子都有个备孕期，时间从三个月到半年不等。女性一出生，两侧卵巢内就储存了数百万未发育的“卵泡”，一生中大约只有400个左右能真正发育成熟到“排卵”，排卵前都处于减数分裂的静止期，就像休眠期的种子，外界对其是没有影响的。所以，备孕期之前不用考虑用药的问题，计划怀孕前3个月尽量不要服药就可以了。

在妊娠期，药物的影响比较关键，可细分为安全期、高敏期、中敏期、低敏期（引用北京大学人民医院李玉珍主任药师的解答，原帖参见“专家谈妊娠用药安全”http://pharm.cmt.com.cn/detail/75835.html）

孕3周（停经3周）以内称为安全期，一旦受到有害物质的影响，细胞损伤难以修复，不可避免地会造成自然流产。此时服药不必为生畸形儿担忧。若无任何流产征象，一般表示药物未对胚胎造成影响，可以继续妊娠。

孕3周至8周内称高敏期，胚胎对于药物的影响最为敏感，可产生致畸作用，但不一定引起自然流产。此时应根据药物毒副作用的大小及有关症状加以判断，若出现与此有关的阴道出血，不宜盲目保胎，应考虑中止妊娠。

孕8周至孕4～5个月称为中敏期，此时是胎儿各器官进一步发育成熟的时期，对于药物的毒副作用较为敏感，但多数不引起自然流产，致畸程度也难以预测。此时是否中止妊娠应根据药物的毒副作用大小等因素权衡利弊后再作决定。继续妊娠者应在妊娠中、晚期作羊水、B超等检查，若是发现胎儿异常应予引产；若是染色体异常或先天性代谢异常，应视病情轻重及预后，或及早终止妊娠，或予以宫内治疗。

孕5个月以上称低敏期。此时胎儿各脏器基本已经发育，对药物的敏感性较低，用药后不常出现明显畸形，但可出现程度不一的发育异常或局限性损害，如眠尔通引起胎儿生长发育迟缓，苯巴比妥引起脑损伤，链霉素、奎尼丁引起耳聋等。

总之一句话：怀孕期间用药要十分慎重，尤其是孕8周以前，但药物致畸毕竟概率很小，确需用药的务必咨询医师/药师或仔细阅读药品说明书，避免不必要的风险。

这方面，比较专业的信息源是陈新谦、金有豫、汤光主编的《新编药物学》，目前已出到第17版（2011年1月人民卫生出版社）。其中第3章“合理使用药物”的第5节论述了“药物对胎儿的影响”（21-25页），并在附录五《按对妊娠的危险性等级的药物检索表》（960-980页）按照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的分类法列出了986种药物的危害性分类，有兴趣的可去下列网址查阅：http://mp.weixin.qq.com/s/4_hnWHeszaZZa8mr9l0xtQ

另外一本权威论著是《妊娠哺乳期用药指南》第2版，（美）威纳（Weiner，C.P.）等著，孙路路等译，人民军医出版社2014年1月出版，共收录750多种药物的最新信息，适合专业人员查询引用。举个例子，大家感受一下：

从上述专著中摘出常用的抗疟药，列表如下：

疟疾防治药物	妊娠分级	哺乳期分级	摘要
氯喹	C	S	经过评估，在确认受益大于风险的前提下，可在妊娠期和哺乳期妇女中使用。
乙胺嘧啶	C	S	经过评估，在确认受益大于风险的前提下，方可在妊娠期和哺乳期妇女中使用。
哌喹			孕妇慎用。
氨苯砜	C	S（可能）	经过评估，在确认受益大于风险的前提下，可在妊娠期和哺乳期妇女中使用。
奎宁	X	S（可能）	妊娠期妇女禁用。
青蒿素			本药有一定的胚胎毒性，故妊娠早期妇女应慎用。
青蒿琥酯			动物毒理实验证明本品有胚胎毒作用，故妊娠早期妇女慎用。
甲氟喹	C	S	妊娠期使用甲氟喹与出生缺陷无关，但死产发生率可能增加。WHO支持在16周以上的妊娠女性中使用甲氟喹预防治疗。经过评估，在确认受益大于风险的前提下，可在妊娠期和哺乳期妇女中使用。
蒿甲醚			妊娠3个月内妇女慎用。
双氢青蒿素			妊娠期妇女慎用。
磷酸伯氨喹	C	U	经过评估，在确认受益大于风险的前提下，方可在妊娠期和哺乳期妇女中使用。
妊娠期安全用药分级：A-胎儿安全；B-相对安全；C-权衡后慎用；D-不得已的情况下使用；X-绝对禁用。哺乳期安全用药分级：S-安全；NS-不安全；U-未知。

从表中可以看出，即使对于怀孕的妇女，也有多种相对安全的有效药物可以选择。

结束任务期回国后，只要及时停药，经过备孕期的调理，药物对女同志生育的影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二、男性备孕期用药安全

只要种子好，其实不用太考虑用药的影响。我比较认同北京地坛医院蔡晧东主任医师的意见：《准爸爸服药多数不影响后代》，文章发表在健康报（2011年11月）和《医药与保健》杂志（2011年12期，56-56页）上，大意为：

正常成年男性一次射精可以产生大约5亿个精子，但只有其中的一个可以和卵子结合。射精后，精子在女性阴道中首先会遇到酸性的杀菌物质，约1/5的精子被杀死，还有一些不太健康的精子也陆续死亡，这样约40%的精子还没有进入女性子宫就死亡了。健康的精子还必须通过第二个关口——穿过含有厚厚黏液的子宫颈才能进入子宫。能通过这个关口的精子只剩下几千个了，但进入子宫的精子还要向输卵管前进。最后，只有几个最健康的精子要经过2万次摆尾动作后才能到达卵子的表层，吸附在卵子上。又是一番较量，其中的一个精子最终夺冠，与卵子成功结合，诞生出一个新的生命。因此，不健康的精子很难到达输卵管与卵子结合。用妇产科医生的话来说：“上亿个精子在争夺卵子的时候，只有一个胜利者，那一个总是最优秀的。”

（此处可插入那段精子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来到一个桃源深处的视频：https://v.qq.com/x/page/w0167qcla0y.html）

男士即使服用了可能影响精子活性的药物，最多是造成部分精子异常，而精子本来就并非个个健康，很多有畸形，有的有两条尾巴，这与吃不吃药无关。只要有活动能力的精子达60%以上，就不影响男性生育。

可见，绝大多数药物对男性生育影响不大，几乎罕见有药品说明书中注明某药在男性生育期间不能使用，国际上各种用药指南都只提到女性妊娠期间要用安全程度达到B级的药物，从未提出父亲在生育期间要停药、换药或者签署知情同意等要求，说明父亲服药对后代的影响不大。因此，男士可以放心地在服药期间让妻子怀孕。

这位蔡主任专业是搞传染病的（还是位女医师），为很多男性乙肝患者解决了治疗期间妻子可以正常生育的困惑。更多科普文章，可关注她的自媒体（https://100151.kuaizhan.com/）。

当然了，不少化学药品，如雌激素、利血平、氯丙嗪等均会影响精子的生存能力，或者使畸形精子的数目大量增加，不过这个黑名单上并没有上一段列出来的抗疟药和下一段要提到的疫苗。其实，在国外执勤，接触杀虫剂、除草剂、油料、农药等化学物质，包括长期处于舱室里的高温环境，对精子的杀伤力比药物更大，更值得男士们关注。好在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回国以后休养三个月，又是亿万条好汉。

三、疫苗对生育的影响

长期以来一直有这个传言，“打疫苗以后×年内不能要孩子”，包括一些医生朋友也有类似的观念。女性在怀孕期间确实要注意，可以接种灭活疫苗，但不应接种减毒活疫苗（如麻疹疫苗、风疹疫苗、流行性腮腺炎疫苗及其它们的联合疫苗等）。因为减毒活疫苗可以在妊娠妇女体内复制，有导致胎儿感染，造成流产或胎儿畸形的风险。

目前国内外使用的预防接种疫苗

病毒性疫苗

细菌性疫苗

轮状病毒疫苗（减毒活疫苗）

流行性感冒疫苗（组分疫苗）

狂犬病疫苗（灭活疫苗）

麻疹疫苗（减毒活疫苗）

甲型肝炎疫苗（减毒活疫苗、灭活疫苗）

乙型肝炎疫苗（组分疫苗）

风疹疫苗（减毒活疫苗）

腮腺炎疫苗（减毒活疫苗）

水痘疫苗（减毒活疫苗）

流行性出血热疫苗（灭活疫苗）

流行性乙型脑炎疫苗（减毒活疫苗、灭活疫苗）

森林脑炎疫苗（灭活疫苗）

斑疹伤寒疫苗（灭活疫苗）

牛痘苗（减毒活疫苗）

黄热病疫苗（减毒活疫苗）

麻疹风疹腮腺炎联合疫苗（减毒活疫苗）

脊髓灰质炎疫苗（减毒活疫苗、灭活疫苗）

腺病毒疫苗（减毒活疫苗）

霍乱疫苗（灭活疫苗）

伤寒疫苗（组分疫苗、灭活菌苗、减毒活疫苗）

痢疾疫苗（灭活疫苗）

百日咳疫苗（灭活疫苗、组分疫苗）

钩端螺旋体疫苗（灭活疫苗）

卡介苗（减毒活疫苗）

鼠疫疫苗（减毒活疫苗）

布鲁菌病疫苗（减毒活疫苗）

炭疽疫苗（减毒活疫苗）

B型流感嗜血杆菌疫苗（组分疫苗）

肺炎多糖疫苗（组分疫苗）

莱姆病疫苗（减毒活疫苗、组分疫苗）

流行性脑脊髓膜炎A群多糖疫苗（组分疫苗）

流行性脑脊髓膜炎A+c群多糖疫苗（组分疫苗）

白喉类毒素疫苗（组分疫苗）

破伤风类毒素疫苗（组分疫苗）

白百破(DPT)联合疫苗

甲肝乙肝疫苗（联合疫苗）

DPT-HBV联合疫苗

从上表可见，疫苗本质上都是经过人工减毒/灭活/重组的病毒或细菌类生物制品，不是化学物质，进入人体后主要作用于免疫系统，激活抗体应答，不会伤害精子活力，也不会诱导畸变。对于孕妇来说，可能还要顾虑疫苗的副作用引起身体不适而对胎儿不利；要是男士们也担心打疫苗影响生育，这个确实是有点闹太套啦！

本药师再次进入藏经阁，找传功长老请出了内门弟子专修秘笈——《疫苗学Vaccines》第5版，（美）普罗特金（Plotkin，S.）著；梁晓峰等译，人民卫生出版社2011年10月出版。

在第65章“国际旅行者疫苗接种”中，提到“尽管孕妇接种甲肝疫苗的风险性很低，还是应该权衡患病风险与接种疫苗的理论风险”；还有“一般不建议孕妇接种乙脑疫苗，目前还缺乏孕期接种疫苗相关的安全性和有效性信息”；以及“还没有文献说明孕妇接种多糖疫苗的不良反应，结合疫苗的安全性方面也没有相关数据。孕妇如果想接种流脑疫苗，需要权衡疾病本身的风险与接种疫苗的理论风险。”“怀孕不是接种狂犬病疫苗的禁忌证，还没有发现狂犬病疫苗对胎儿有不良影响。”森林脑炎疫苗、伤寒疫苗等的“安全性评估还没有开展，如果可能尽量避免孕期接种”，霍乱疫苗因为同样原因“不建议孕妇接种”。到非洲必打的黄热病疫苗，原话是这么说的：“尽管不知道疫苗衍生病毒对胎儿的影响，根据孕期避免接种活疫苗的一般原则，怀孕期间不建议接种黄热病疫苗。据一项研究报道，孕期接种过黄热病疫苗的母亲所生的41名婴儿中，1名受到致命性感染。黄热病病毒的嗜神经性也支持以上建议。2000年巴西大量接种疫苗时，由于疏忽给480名孕妇接种了17DD疫苗，这些孕妇一直被追踪调查直到婴儿1岁，母亲的血清转阳率很高，婴儿出生时均未受到感染。”

翻遍这本3580千字的大书，愣是没找到接种疫苗对男性生育能力造成影响的任何记载。男士们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被学术界遗忘了！

总结一下：接种麻疹疫苗、风疹疫苗、流行性腮腺炎疫苗等减毒活疫苗的育龄女性应注意避孕1个月。因为减毒活疫苗接种到体内的前1～2周疫苗病毒会在体内复制，2周以后就开始产生抗体，抗体产生后就会逐渐消灭在体内复制的疫苗病毒，3～4周后体内的疫苗病毒就不存在了。如果接种减毒活疫苗前后意外怀孕，不应该作为终止妊娠的理由，因为实际上只有天花疫苗（牛痘）被证实会引起胎儿感染。（Atkinson W, Wolfe S, Hamborsky J.疫苗可预防疾病：流行病学和预防(第12版).2012.第1版.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72.）